Last Updated: 2023-05-07 by Marvin
【Questions】
00_為什麼要編寫這篇問答集?
01_「除非必要,不輕易擅自更動原作用字」是誰規定的方針?
02_我們對咬字發音的正確性為何要一絲不苟的要求?現在的媒體不是都很隨意嗎?
03_如何查詢某一本書是否已被錄成了有聲書?
04_原作用字在第一段有「資助」一詞,第三段又用了「支助」,怕聽者以為我唸錯,怎麼辦?
05_誰說不可以加註「錄音者註釋」的?
06_「同音異字」or「同音異詞」是否經常造成聽者的誤解?
07_『蒐集錄音注意事項』為何不得在志工間公開?
08_有事為什麼不『當面聯絡我』?為什麼要『透過館員轉達』?我又不吃人!
09_無論什麼樣的內容,都可以用有聲書來傳達嗎?
10_書中若出現圖片,該如何「口述」圖片的內容?
11_能不能來幾個「同音異字」讓大家玩味一下?
12_對於字音的查證,是否有簡易的SOP?
13_為什麼是「病讀防治」課程,而不是「正音」課?
14_有沒有教育部的辭典出錯的八卦?
15_查《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有什麼該注意的事?
16_能不能舉幾個辭典編輯未盡詳確的實例?
17_字、詞的發音是否一律以《國語辭典簡編本》為準?
18_館內的紙本字、詞典是不是毫無參考價值了?
19_讀稿、錄書,是不是都以辭典中的「讀音」為準?
20_「這個」讀成「ㄓㄟˋ個」、「那個」讀成「ㄋㄟˋ個」,可以嗎?
與啟明結緣已經近20年了。承蒙資深前輩志工和館方的信任,多年來為啟明培訓錄音志工、解決各種錄音疑難雜症,對於視障聽友是否起到什麼貢獻,我不清楚,只知道自己成長不少,受益良多!
記得在最初幾次的電腦錄音課程中,我竭盡所知介紹 Cool Edit Pro 的許多功能,包括混音、配樂的作法。後來應館方要求,在課程中只教乾聲錄音,不碰多軌混音介面了。原因是館方發現有志工開始在作品中加入襯底音樂,但挑選的音樂往往並不合適,有時音量也調控得不十分妥當。由於視障聽友中不乏音樂造詣極佳的專業人士,拙笨的配樂反倒讓他們聽不下去。所以為了避免弄巧成拙,不如將什麼 Dissolve、Mixdown 等技法從教程中拿掉。
在那之後,課程內容陸續因應館方的反饋而有所調整。在年復一年的修正中,我才逐漸明白適合啟明錄音組的訓練課程是什麼樣貌,而什麼樣的內容又應該避免。每個人體質不同,有時你的維他命,到了別人身上會成為毒藥。十多年來的新人培訓經驗告訴我,避免誤導、防範出錯,往往比傳授什麼了不起的技能更重要。看起好像很消極,是吧?但是近20年的實踐一再表明:錄有聲書這件事涉及太多不同領域的能力(至少包括錄音/編修技術、語文素養、邏輯思考、讀稿播音技巧等等),因此不能急於鍛鍊「傑出的一手」,只能穩健地從基本功做起,請「時間」擔任進階班的老師。
每一次招募錄音志工,我們都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幫助新進志工建立基本的觀念和技巧。但課程結束後,偶爾會有學員因自身的認知誤差,而衍生出奇葩的錄音技法(例如 這種對麥方式);更要命的是遇到像○○君那種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老師」或是其他不明就裡的好為人師者,給予志工錯誤的「指導」。每次察覺到志工被誤導(或有可能被誤導)了,馬文就不得不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做澄清和導正的工作。現在回顧一下這些年花時間寫的頁面,其實大部分都是出於無奈,被迫寫出來的!如今編寫這個問答集,主要就是希望澄清一些事實和觀念,避免志工受到誤導。本文旨在依理論事,無意月旦人物,盼大家理解。 (寫於 2022-04-25)
01_「除非必要,不輕易擅自更動原作用字」是誰規定的方針?
在很久很久以前(距今2022年大概有十年以上了),我們錄音組志工們曾約定每個月固定開一次會,地點在三樓的會議室。當時麗鳯和尹老師也都會出席,記得黃老師(鳳嬌)也常來。那時的聚會主要是討論志工在錄書時遇到的一些疑難,例如遇到書中的圖表、圖片、難句、引述文字等等各式各樣的問題,我們差不多都曾討論過。
如果要問:館方對有聲書錄音的方針是什麼?相信不論是歷屆哪位主任或是館員,恐怕一時都很難交代出一個明確的法則讓大家有所依循。所以我們當時是 case-by-case 來探索,如果改字好不好?如果加註好不好?如果......怎麼樣?經過一些案例的討論之後,「尊重原著,不輕言更動原作用字」的精神就逐漸成了大家的共識。其實,這大概也是一種合乎邏輯的必然結果。圖書館的有聲書既然都宣告了出版者、作者/編著者、譯者是誰了,我們當然就應當呈現原作的本來樣貌。即便明知其內容錯誤,也還是應該將原文如實呈現,頂多是將查證到的事實以「錄音者註」的方式補充在後。再者,如果你是視障聽友,你是不是也比較希望聽到原汁原味,不擅加更動的版本?
在點字書方面也一樣。啟明製作的點字書,即便發現原書內容錯誤,點字書也仍是完全依照原書內容轉製;頂多加上轉製註解來說明其錯誤。聽說以前有位在媒體服務的錄音志工,他錄音十分「隨興」,經常覺得書上的文句唸起來不順,就依自己的意思去改動。當後製把關的同仁發現他經常擅自更動原作文字之後,如何處置呢?據說是直接拒絕上架!
當然,所謂「除非必要」就表示有時忠於原作也不能夠一味死忠。循正常管道,通過甄試、上完全部培訓課程的志工們都知道,我們在電腦錄音課程中提到過像是「他」、「她」交互出現,以及部分的標點符號所隱含的語意等情況,都需要錄音者用點心思,判斷是否應該對原文作適當的補充、更動。請大家依照課程(包括講義及投影片)所提示的要領運用,在此無法詳述。
02_我們對咬字發音的正確性為何要一絲不苟的要求?現在的媒體不是都很隨意嗎?
首先,我們要跟別人比爛嗎?很抱歉,在馬文的認知中,啟明錄音組的傳統一直以來都是重質不重量的。
其次,站在館方的立場思考一下:館方對有聲書的咬字發音要不要有所要求?是不是像王軍凱、陳凝觀那麼凶殘的咬字發音都可以來錄有聲讀物?如果確實應該有所要求的話,那麼要求的標準該如何界定呢?如果你認為「將 ㄥ韻 唸成 ㄣ韻、ㄦ 唸成 ㄜ」是可以接受的,但是「ㄖ 跟 ㄌ錯亂」就太超過了!「ㄓㄔㄕ 與 ㄗㄘㄙ錯亂」也不能接受!那麼,那些因為「將 ㄖ 唸成 ㄌ」而被淘汰的人,絕對有理由可以質疑你「將 ㄥ韻 唸成 ㄣ韻」同樣是不合乎國音標準,憑什麼你可以,我不行?五十步笑百步的標準,也能算標準嗎?
這是個邏輯的必然結果。要麼,就遵從一個在學理上站得住腳的公定標準;要麼,就完全無視標準。若是隨意憑一己之偏好來決定這套標準中的哪一部分是值得遵守的,其他部分則不必遵守,誰能服你?如果要拿出個能經得起邏輯檢驗的標準,那麼勢必要尊重全套規範,沒辦法七折八扣。三刀砍死人是殺人,十八刀砍死人也是殺人;不能說你只砍了三刀,犯行較輕,就可以不起訴吧。
03_如何查詢某一本書是否已被錄成了有聲書?
台北市立圖書館視障圖書查詢:
http://blind.tpml.edu.tw
清大盲友會有聲書查詢系統:
https://blind.cs.nthu.edu.tw/...
台灣圖書館無障礙閱讀資源查詢:
http://viis.ntl.edu.tw
彰師大視障資料查詢:
https://visual.ncue.edu.tw/...
公共資訊圖書館聽視障資料查詢:
https://ipac.nlpi.edu.tw/...
04_原作用字在第一段有「資助」一詞,第三段又用了「支助」,怕聽者以為我唸錯,怎麼辦?
請聽聽這支CF,剛好它沒有將全部的文本做成字幕,只能憑聽感判斷了:
CF後半有「從○守護家人的口腔健康」一語,其中的○,究竟是「此」字被配音員錯讀成「齒」呢?抑或文稿本來就作「齒」?聽到這支CF的旁白時,不知您是否和馬文一樣,心裡在評估著:這位配音員的咬字發音是否可信?
我猜對於大多數的人(無論是否視障)來說都是這樣:說話者咬字發音的可信度有多高?就如同當下的氣溫一樣,會不知不覺的在我們心中形成一個約略的估值。也許我們不能立即果斷給出明確的分數;但,是好是壞,總會有一個約略的評估,除非他說的是一種你不十分熟悉的語言。
因此,播音者咬字發音越是規範、一絲不苟,聽者越是能信任你的讀稿內容。以有聲書的篇幅來說,錄製者咬字發音有多好或是多差,聽者有充分的機會能做出清楚的判斷。所以發音越精準的人,越不必擔心「聽者會不會以為我唸錯了」的問題!
BTW, 記得以前聽李文媛的廣播節目「午夜○○」時,我總是不敢確定這節目的名稱到底是「午夜情深」還是「午夜琴聲」(我可能從來沒聽過它的片頭吧!)。因為李文媛在節目進行中偶爾講到節目名稱時,發音都是「午夜琴深」,而且她大多數的ㄥ韻字音都是唸成ㄣ韻的,所以讓人完全無法信任她的發音!
05_誰說不可以加註「錄音者註釋」的?
沒有人說不可以加註「錄音者註釋」!
【良心建議】或許很多人在學生時代都玩過「奧瑞岡333制」,但如果從中學到的不是嚴謹的思辨和明晰的表達能力,而是些偷換概念、轉移焦點、把問題抛回給對手之類的奧步,那是十分可悲的!因為取巧的奧步用久了,會成為習慣。習慣了之後,它會成為你的 Mindset。這些技倆不見得能忽悠得了有洞察力的人,反倒會將自己給忽悠了。原本想扭曲別人的話,去忽悠別人,結果能不能騙到別人不知道,而自己卻相信了。
沒有人說不可以加註「錄音者註釋」!
從來就沒有人說不可以加註「錄音者註釋」!
循正常管道,通過甄試、上過完整培訓課程的志工們應該都知道,馬文在課程中還教大家如何使用「錄音者註釋」來解決一些棘手的問題。只不過,這是不得已的最後手段,不建議大家頻繁使用。畢竟這是會干擾正文敘事流暢性的,使用太多了,難免會引起聽者的反感。所以,如果只是芝麻綠豆的小事,還是不用為妙。
06_「同音異字」or「同音異詞」是否經常造成聽者的誤解?
過去我們錄音志工定期聚會討論疑難問題(請參閱 Question 01)的期間,印象中,同音異字對於有聲書的聽解真正會構成問題的案例,並不多見。主要就是因為我們讀的多半都是有大量前後文支持的作品,無文脈支持的孤句在一般出版品中出現的似不多見。再者,視障朋友使用的點字,事實上就是基於注音的一種表音符號。下圖顯示「社會公益」和「社會公義」的點字,你看出來有何差異了嗎?
由上圖可見,同音字的點字,也是相同的。所以,同音異字如果在有聲書裡會造成問題,那麼在點字書中應該也同樣會造成問題。近日向幾位年資較久且產量極豐的資深志工請益,請她們回想過去有沒有遇到過書中同音異字造成聽解疑慮的問題。結果大家印象中,都沒有什麼特別值得一提的案例,只有錄小說較多的前輩提到「他」、「她」交替出現的問題(就是我們課程講義中提到的問題)。
馬文對於視障朋友的世界瞭解不深,不敢妄言。只是,如果從小就喪失視力的視障人士主要依賴點字和聲語溝通學習,那麼中文世界大量的同音字詞縱或對他們足以形成某種程度的不便,但鑑於視障人士治學有成者比比皆是,想必音同而義歧的語彙並不構成絕對的障礙。至少,正常的白話文應該不成太大的問題。
有前輩志工特別提到親身的體會:視障朋友比我們想像得更聰明,許多艱深的語彙都難不倒他們,甚至你唸錯的地方,他們都聽得出來。這印證了馬文一貫的主張:不要將讀者假想成愚鈍之輩。相信絕大部分閱聽人都有足夠的聰明才智去領略他們所接觸的閱聽資料。
雖然中文是同音字詞特別多的一種語文,但在一般的正常白話文(不是存心惡搞的那種)當中,絕大部分的同音異詞,在前後文脈的支持下,應該不致對讀者理解形成困擾。會造成誤解的例子不是說絕對沒有,但應該是不多見的。所以志工們在錄音時,毋須走火入魔、杞人憂天,處處想更動原文用字或是加上不必要的註解。
07_『蒐集錄音注意事項』為何不得在志工間公開?
館方並沒有禁止所謂『蒐集錄音注意事項』!
館方的原則是:請志工不要擅自張貼公告。
請不要弄錯焦點!
啟明的布告欄是館方所有,任何個人不宜越權擅自張貼公告;況且布告欄上貼出的公告,對於志工而言,隱含著內容經圖書館官方認可、定調的意義,所以具有公信力。因此任何個人未經館方同意就擅自張貼「公告」,都是極為不當的。這個簡單的群己分際道理很難理解嗎?即便你的「公告」言明與館方無涉,但看到的人會不會假想「這一定是館方允許才能貼出來的」呢?「公告」內容又建議回報者寫上『處理』方式,不怕某些容易被帶節奏的志工會以為「同音異字所在多有,處處都是陷阱,真該用心『處理』一下」嗎?
像馬文這種務實派的老人家,不會說什麼『若您認同本人理念』云云,將自己的行為浪漫化;我只有一個卑微的懇求:不論是什麼偉大崇高的「理念」,麻煩注意一下表述的方式,不要對其他志工形成誤導。
如果有人要重新發明車輪,我當然樂意作為吃瓜群眾看看熱鬧。但不管你幹什麼,請記得在「誨人」之前,先審慎評估你的教導內容,有沒有「誨人」不成,反倒「毀人」的疑慮。學學吳董事長吧:「先研究不傷身體,再講求效果。」如 Question 00 所述,那些循正常管道,通過甄試、上過完整培訓課程的志工們,耗費了大量時間、精力所辛苦建立起來的基本觀念,如果受到誤導,馬文無法坐視不管。雖然循正常管道,通過甄試錄取的志工都是相當優秀的,但人人個性不同,確實有些同仁比較容易被帶節奏。這些年來,許多的教訓都說明了防微杜漸的重要。
08_有事為什麼不『當面聯絡我』?為什麼要『透過館員轉達』?我又不吃人!
我很好奇啊~『當面聯絡』到底是什麼樣的一種接觸?如果都能夠『當面』了,還要怎麼『聯絡』?是不是有什麼我老人家不知道的奇怪的打開方式? 好吧,這不十分重要,在此暫且不表!
館方要向志工傳達有關布告欄使用的規定,不由館員出面溝通,難道是要請主任親自拜訪?還是要總館館長來處理?這是權責與立場的問題,和你吃什麼或不吃什麼一點關係都沒有!
據了解,此事是由主任交代盡速處理。於是,麗鳳不得不在假日加班進行溝通。而麗鳳的健康狀況,各位清楚嗎?如果口口聲聲關心視障朋友的福祉,為何不尊重、體諒一下和我們共事的伙伴?有人說男性的心智成熟比較晚,許多男性的理性思辨能力要到35歲才完全成熟。令人無法理解的是:按理說,我們的志工都是理智成熟階段的人了,怎麼館員的婉言勸導,竟引來當事人勃然大怒,並一再扭曲事實、轉移焦點,不願面對再簡單不過的群己分際問題?這完全是青春期的行為模式吧!希望大家做好自身的健康管理,若是有內分泌失調的問題,還請盡早就醫!
09_無論什麼樣的內容,都可以用有聲書來傳達嗎?
人類傳達訊息的媒介,有視覺的(文字、圖像等)、聽覺的(言語、音樂等)和視聽多媒體等等。其中任何一種媒介的表達能力,都有其極限。有聲書這種媒介,當然也不是全能的。要靠聲語媒介來傳達影視、圖像等視覺內容固然受限尤甚;即便是單純的文字內容,照著文字唸出的聲語訊息也未必能完成100%的精確傳達。不同的傳播媒介有不同的特性,每種傳播媒介都有各自的短板,想用一種媒介包攬各類型的傳播內容,何啻痴心妄想?
① 文字之窮
台灣配音界一直在電視廣告中將 "Samsung" 胡亂唸成一種既非韓語發音,也完全違反英文拼讀規律的奇葩發音。當你想要訴諸文字,向廠商反映這種發音的謬誤時,會發現幾乎無法藉用文字將他們那種謬誤的發音描述清楚。雖然我們大致能依一般的英文拼讀慣例,說配音員將 "Samsung" 唸成了 "Semsone"(或是用音標拼出來,只是擔心不是每個人都懂);但這樣還是無法交代聲調的問題。因為他們不但唸成 "Semsone",更可笑的是,還將第一音節 "Sem" 唸成像國語第四聲的調型,然後第二音節 "Sone" 是唸成像國語第三聲的前半調型(半三聲),也就是全三聲去掉尾巴的上揚部分。看到了沒有?我費了多少口舌,揭盡所能用 文字 去描述一個短短二音節的 語音 訊息,讀的人是否能明白還是個問題呢!然後,若要再描述正常的英文發音會如何唸 "Samsung" 這個字,還得面臨一大難題:如何用文字描述一個雙音節英文單字,重音節在第一音節時,整個字的調型是如何的呢——如果對方的英文發音學得並不是很好的話?
② 聲語之阨
日常言談中,常有傳達人名、店名的需求。立早章、古月胡都不是問題;碰到生僻字時,只見人人手指空中畫字,頗費工夫。而如果是在電話中呢?當 聲語 成為傳訊的唯一媒介時,要精確傳達某些罕用的 文字 就很麻煩了!師大國文系有位亓婷婷老師,亓老師的姓氏很特別,「亓」字若要單靠聲語準確傳達,真是一大挑戰呢!
中文自古以來有結構性的「言文分離」現象,雖然書寫系統所使用的文字有對應的音讀(一個字對應的音讀經常不止一種),但全國通行的文字所書寫出來的,基本上是「書面語」。即便是古時候的「白話文」,雖然近似口語的風格,但事實上和「口語」仍有一段距離。(參閱商偉教授的〈言文分離與現代民族國家——「白話文」的歷史誤會及其意義〉一文) 我們的漢字書寫系統真正能充分再現口語內容,接近「言文一致」的程度,是現代白話文才開始的。所以像有聲書這樣的聲語媒介,如果唸的是現代白話文,基本上比較沒問題;但如果要唸文言文、古代的著作,就面臨很大的窘迫。著名語言學大師趙元任所寫的短文〈施氏食獅史〉也可以說明:大量使用文言詞彙的「書面語」,雖然在視覺上能看得懂,但若是僅僅憑藉聲語傳達,是難以讓人聽懂的。
有人會問:高明的讀稿、播音技巧是不是能夠克服文字的障礙,使艱澀的文稿能被聽者理解呢?個人認為,優秀的播音技巧確實能在一定程度上幫助聽解,「停/連」處理得當、音節強弱掌控得宜、調型層次表現細膩的話,將能使文句更容易聽懂。但優秀的讀稿、播音之所以能幫助聽解,只是讓文句的語法結構清晰,使聽者更容易聽判字詞間的關係。碰上晦澀難懂或是特意搞怪的文句,再強大的播音也無法掙脫聲語媒介先天的限制。數年前啟明招募志工的測音稿曾有這樣的句子:
嫵媚的施太太有張艾嘉的臉;
而樸實的施先生有張愛家的臉。
設計這樣的句子,其實只是想聽聽受試者在讀稿時,是不是能做出合適的「斷句」(事實上,就是「停/連」的處理)。合理的讀稿方式,應該能區別出「有張艾嘉的臉」和「有張愛家的臉」二語在語法結構上的差異。至於聽者是否能在無前後文脈支援的情況下解讀出正確的文字,則毋須過度期待。播音技巧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變成「傳心術」啊!
10_書中若出現圖片,該如何「口述」圖片的內容?
首先,沒有人規定書中的圖片一定要唸!錄音志工應該根據自己對全書旨趣的理解加以判斷。圖片若是對於聽者理解該書的敘事、論述並不發生積極的輔助作用,其實不作任何處理亦無不可。
除了對全書的理解之外,另外也要考量書的性質。如果是教科書或是學術性較濃的書,書中的細節甚至連頁碼最好都要盡可能交代清楚。如果是娛樂性的閒書,則敘事的流暢性比較重要,無關痛癢的瑣雜訊息,若真是對於敘事主線形成很大的干擾,是可以考慮略去的。
如果決定要「口述」圖片,其實不必奢望有哪位智慧過人的老師已經歸結出一套實用、有效的圖片描述大法,然後你只要照著他的準則去講就對了。在腦神經科學界找出一套可以適用於各類視障人士的視覺圖像轉譯機制之前,這樣的事情都不太可能實現。所以圖片的描述,基本上就是見仁見智、大家各自詮釋。沒有誰比較高明,只有誰比較切題。
為什麼說「切題」比較重要呢?想想看:一幅圖像中的形象、線條、色調、人物、空間透視、明暗等諸多元素,若要一一顧全、鉅細靡遺地描述出來,恐怕能講上半個鐘頭,只怕視障朋友也不想聽。但我們可以自問:編著者為何放這張圖?這張圖想傳達的主要訊息是什麼?想清楚這些,就有了明確的方向。
例如講述歷史的書中出現作者與某某人的合影,我們可以推想:作者是想要證明他確實是親自去會見了某某人,採得了某人親述的寶貴口述歷史資料或是見到了他所保存的重要文件。所以它的重點不是「到此一遊」的那種生活點滴,若要描述的話,就不必太著墨於四周景物;主要應該交代圖中出現的人物。
11_能不能來幾個「同音異字」讓大家玩味一下?
柴可夫斯基、史特拉文斯基、杜司妥也夫斯基
拉赫曼尼諾夫、羅曼諾夫、伊萬諾夫
→ 要說明這裡的「斯基」不是「司機」;「諾夫」不是「懦夫」嗎?不必吧!
海水均溫上升,不可避免地造成了強度越來越高的氣旋、風暴等足以釀災的極端天氣事件。
→ 要說明「不可避免地」其中的「˙ㄉㄜ」,是地上的「地」字而非「的」字嗎?不必吧!當然,如果你錄的書是在講漢語語法分析的話,應該就有必要區別「的」、「地」、「得」、「底」等不同的結構助詞了。
林醫師建議:若持續發燒且打寒顫,可泡熱水澡,水溫以38~40℃為宜,可加入鎂鹽250克。
→ 「寒顫」vs「韓戰」、「鎂鹽」vs「美顏」會有混淆之虞嗎?沉思中......
芝麻素是每粒芝麻中含量不到百分之一的稀有成分。
→ 「每粒芝麻」vs「美麗之麻」、「稀有」vs「攜友」有誤解的疑慮嗎?
愛因斯坦、洛侖茲和龐加萊等人所創立的狹義相對論,是對牛頓時空觀的拓展和修正。
→ 「狹義」vs「俠義」需要擔心誤解嗎?
大部分正常白話文中的桐音益子,在充分的文脈支持下,多半是人畜無害的。當然,有時候書中可能會出現比較凶殘的桐音益子。如果遇上了,可以在 Line 群組【啟明錄音志工】中介紹給大家認識!
12_對於字音的查證,是否有簡易的SOP?
或問:遇難字可否依下列標準流程查證?
馬文答曰,在判定字詞的音讀時,經常都必須根據其前後文、所處語境等因素(有時甚至得加上自己對整個中文體系及其歷史演變的認識),在充分理解、盡心求證之後,才能得出合理的答案。任何字、辭典,都有其極限,未必永遠都能提供最直接的解答;而且字、辭典也有編輯未盡詳確,甚至出錯的時候。所以,盡心的理解和多方查證,恐怕不是任何SOP可以替代的。
以上問答,出自【啟明錄音志工】Line 群組 2021-06-01 對話。欲查看完整原始截圖,請點擊 這裡 。
及至 2022-01-17,馬文以「麇」字為例,吐槽 例證前述SOP之漏洞。
譬如遇到書中有「麇集蜂萃」一語,想查「麇」字該怎麼唸。當我們依SOP執行 ① 用《簡編本》快篩 時,查到《簡編本》中「麇」字讀ㄐㄩㄣ,而且又是動物名,跟後語「蜂」字想當然是對應的嘛!依照這個SOP,在第①步已得到解答,就會得出錯誤的結論了。
然後,令人 吐血三升 欣慰的是,得到了如下的回應:
上圖出自【啟明錄音志工】Line 群組 2022-01-17 對話。欲查看完整原始對話截圖,請點擊 這裡 。
13_為什麼是「病讀防治」課程,而不是「正音」課?
在馬文的觀念中,國語「正音」課似乎是充斥著各式各樣的繞口令,強調「字正腔圓」的一種課程。課程中往往特別注重字音中帶有ㄨ或ㄩ的結合韻,極力要求韻腹、韻尾發音明確、完整。同時,大量的兒化字詞練習、「非固定輕聲」的練習也必不可少。也許在民國六十、七十年代,我們所知道的所謂「正音」訓練差不多都是那樣吧!
然而,及至2003年馬文 下海 出道講授所謂的正音課程時,什麼兒化、輕聲、繞口令的練習都早已不合時宜;當務之急,乃是矯正各式各樣積弊已久的系統性音值謬誤(例如ㄥ韻唸成ㄣ韻、ㄦ唸成ㄜ、ㄓㄔㄕ與ㄗㄘㄙ錯亂、ㄖ唸成ㄌ等等)。面對學員的系統性發音謬誤,你繞口令練得再多也無濟於事;「字正腔圓」更成了一種遙不可及的奢想。因此,2008年馬文就開始用「病讀防治」作為課程名稱,希望能凸顯課程的性質和當前社會的語文環境到了多麼惡劣的形勢。
望文生意,「病讀」二字或可解作 ①系統性音值謬誤(如前所述) 和 ②讀錯字(包括誤讀了別字或不規範的字音等等)。例如在無良媒體上,常聽到主持、播報、配音工作者將 飛躍 讀成 飛藥、生涯 讀成 生崖、間隔 讀成 奸隔、興奮 讀成 性奮、強制責任險 讀成 牆制責任險、包括 讀成 包誇 / 包跨 / 包掛、養氣人蔘 讀成 養氣人森、......等等,都是屬於 ②類的,真是不勝枚舉,罄竹難書!為此,我們每逢初一、十五更新的【君子慎讀】,就是希望在易錯的字音方面能提醒大家注意。
雖然「病讀」包括前述 ①、② 兩大範疇,但個人認為「病讀防治」工作應該主要著重在 ①系統性音值謬誤 的防治。因為 ②讀錯字方面的問題是知識性的,只要勤學、多查就能克服。而 ①系統性音值謬誤,卻是神經性的,浸濡日久則固著難改。
假設A君讀稿時,發音很好,沒有任何系統性的音值謬誤,但讀錯的字音(錯別字)較多。而B君讀稿,則是沒什麼錯別字,卻總是將ㄥ韻唸成ㄣ韻、ㄦ唸成ㄜ。如果要在A、B二人中分出軒輊,我會毫不猶豫地認定A優於B。因為A君的短板,只要勤於查證即可改善。而B君的系統性音值謬誤,則需要極大的決心和堅定的意志,才有機會略見起色。我們錄音志工中有多少B君?多少年來,系統性音值謬誤仍是依然故我,B君們自己明白嗎?
感謝奚老師(敏育)肯付出大量的時間、精力,在後製階段指出志工們字音錯誤的問題。相信奚老師的辛勞,能夠讓許多志工意識到嚴謹的工作態度和勤查字典的重要性。不過,奚老師在單子上方便呈現的,也僅止於前面所說的 ②讀錯字方面的問題;而 ①系統性音值謬誤 則是難以羅列的。小牲比較憂心的是,許多志工因為只遇到讀錯字被要求改正,系統性的音值偏誤卻未受到同等的待遇,便忽視了另一方面更需要積極整治的重病。
14_有沒有教育部的辭典出錯的八卦?
教育部的《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和《國語辭典簡編本》確實編得相當好!但盡信書,不如無書。辭典是人編的,當然也有可能出錯。如果您在辭典中從未發現過錯誤或是自打嘴巴的矛盾,那麼也許是您查的不夠勤、不夠多。這裡只略舉一、兩個例子。
截圖於2018年,錯誤目前已修正。
找到亮點了嗎? 錯誤目前已修正。
之前還曾在《簡編本》的「俳句」詞條中,發現松尾芭蕉的「古池や蛙とびこむ水の音」被誤植作「古池せ蛙とびこむ水の音」的事。可惜當時正是貼身服侍高齡母親起居,頗感心力交瘁之際,無暇截圖;現在發現錯誤已經修正了。
15_查《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有什麼該注意的事?
教育部的《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包括其他引用該辭典資料的APP(例如《萌典》、國語工作室的《國語辭典》等等)對於字音的標注,有以下2點必須特別留意:
(1) 未必依照《國語一字多音審訂表》的審音結果
(2) 包含「一」或「不」字的詞目,其音讀只標「一」、「不」的本調,不提示變調
由於《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的編纂目標是作為一部歷史語言辭典,需要照顧來自古文、詩詞、明清小說的語彙,因此在音讀的標注上,未必全部依照民國88年《國語一字多音審訂表》所頒行的現代音讀規範,以免以今害古。所以錄音志工們使用《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查詞的時候,可以從釋義和豐富的語例中,增進對詞語的理解;但是音讀方面則未必能全依《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的標注。
值得注意的是:手機、平板上下載的辭典APP,若是標榜可離線查閱的話,其內容多半也是引自《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的資料。所以在現代白話語境中,若要確認字詞的規範音讀,不能單憑《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或同源APP所查得的注音,應該再查教育部《國語辭典簡編本》等相關資料進行研判。
「蠕動」→ 《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 《國語辭典簡編本》
一般字、詞典都只標本調;《國語辭典簡編本》可能是唯一會照顧到變調的詞典。參閱:大可不必、一生、一世
BTW, 前述 (2) 其實是差不多所有中文字、詞典的編輯慣例。在詞典中,遇到帶有「一」或「不」字的詞語,詞典標注的發音,都只有單字的本調。包括大陸的《现代汉语词典》也是一樣。因此,使用者必須熟知相關的變調規律,自行判斷實際說話中該怎麼唸。教育部的《國語辭典簡編本》大概是唯一會標明如何變調的詞典!
16_能不能舉幾個辭典編輯未盡詳確的實例?
(本題編寫於 2023年2月27日,論述內容依據是日之辭典查詢結果。)
「海象」這個詞,許多詞典都只收錄了哺乳動物名(walrus)一項,教育部的《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和《國語辭典簡編本》以及大陸的《现代汉语大词典》都是如此。但海上的天候、風浪等現象亦稱作「海象」(marine weather / sea surface condition),因此氣象局有「海象」之監測與預報。
我們不能因為辭書沒有收錄,即判定「海象」一詞只能作為海洋哺乳動物名,而不能解作氣象學或航海學上所關注的海洋天候之義。字、詞典是我們求知的重要查考工具,也為我們的語言提供了可以依循的規範。但如果捨棄理智的思辨,輕率地將詞典內容視作不容質疑、不得踰越的唯一至尊聖訓,那麼豈不是違背了我們查考求知的初衷了?
「歷數」一詞,未見收錄於《國語辭典簡編本》;《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則僅收錄ㄌㄧˋ ㄕㄨˋ一讀,解作天道、曆法之義。但如果遇到像是「歷數敵人罪狀」的語境,難道不該讀作ㄌㄧˋ ㄕㄨˇ嗎?(此處的「數」作動詞,為列舉、責備之義。)
例如,在「鄒容」詞目中,有「......力倡革命抗清,著《革命軍》一書歷數滿人腐敗罪狀,宣揚民主,號召國人革命。」另外,在「手冊」詞目中,亦有「嘗被召問邊將姓名,泰歷數無遺......」等語。以上語例中的「歷數」,顯然都不是天道、曆法的意思,而是一一列舉、周遍數算的意思。因此,應讀作ㄌㄧˋ ㄕㄨˇ才對。不能因為在辭典中只查到了ㄌㄧˋ ㄕㄨˋ一讀,就囫圇吞棗地認定這是唯一的正讀。
「喂」這個字,在《國語辭典簡編本》只有四聲ㄨㄟˋ一個音。那麼,請問:
「喂,請問林老師方便接電話嗎?」
↑ ↑ ↑ ↑
我們講電話時,難道就不可以將「喂」唸成二聲ㄨㄟˊ了嗎?相較之下,大陸的《现代汉语大词典》在這個字音上,就考慮得比較周全了。
再完備的詞典,也難保不出錯。尤其是詞目的取擇和音義的界定,往往有未盡詳確之憾。所以我們在面對權威的辭書時,仍然不能放棄尚疑的精神,還是得盡心求證、慎思明辨!
17_字、詞的發音是否一律以《國語辭典簡編本》為準?
在志工培訓課程中,馬文確實曾建議大家查閱教育部辭典時,可依這樣的順序:《國語辭典簡編本》→《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異體字字典》。確實大多數現代的白話詞語,在教育部《國語辭典簡編本》所查到的音,都是標準的規範音讀。但並不是所有的文本和語境,都能「一律」如此輕鬆地確定正讀。主要的例外情況,包括了文言用法以及辭典本身的未盡詳確之處(參閱 Q14 及 Q16)。中文博大精深,唯有充分的理解和盡心求證,才能幫助我們確認字詞的正確讀法。而任何辭典,都只是我們理解、求證過程中的參考。
例如「浪」字在《簡編本》中僅收錄了四聲 一讀。但古籍、經典如《孟子》、《書經》都有「滄浪」一詞,這裡的「浪」應讀二聲 。我們讀稿時,遇到作者在文章中使用「滄浪」一語,而且確定是引用典籍,或受典籍啟發而寫的,如果還依《簡編本》讀作四聲,那就是以今害古了。所以這種情況,應該要依《修訂本》中「滄浪」相關詞目所查得的二聲 音去讀它。依據:國立臺灣師範大學國音教材編輯委員會所編纂的《國音學》頁323~324(台北,正中書局,2005年2月六版)
首先,我們必須明白:過去的老字典中,普遍存在太多沒有必要的「又讀」、「又音」而為人詬病;因此,教育部於1999年頒行的《國語一字多音審訂表》廢止了不必要的又讀,成為現今中、小學國語文教學的標準。然後,《國語辭典簡編本》為揭示現代白話應用的規範音讀,即採用《一字多音審訂表》的審音結果,為各詞目標注發音。我們之所以優先查詢《國語辭典簡編本》,就是因為它所標注的發音,符合《一字多音審訂表》的最新規範。但是,查字典時,不能只顧著「音」,還得考慮形、音、義之間的對應關係,細心理解求證,才能做出最合理的判斷。
中文畢竟歷史悠久,博大精深。即便是現代白話的語境中,也很難完全避免文言詞語的出現。優秀作家筆下的白話文,引用古詩詞和文言典故更是屢見不鮮。而古詩詞和文言詞語,則不是《國語辭典簡編本》所要照顧的範疇,這方面還得去查《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甚或其他參考資料。大家讀稿時查詞典,都希望只要簡易、快速地一瞥,就能獲得正確的音讀資訊;但許多時候,並沒有「一瞥秒懂」這麼便宜的事。充分的理解和盡心求證有時會很花工夫,可惜沒有廉價的「即溶式」替代品!
盡信典,不如無典。以下舉例說明《簡編本》所標的音,未必能無腦套用當作正讀:
例如書中出現「麇集蜂萃」一語,在《國語辭典簡編本》中查到「麇」字單音,讀ㄐㄩㄣ,而且又是動物名,跟後語「蜂」字對應。於是想當然地將這裡的「麇」讀成ㄐㄩㄣ,那可就錯了!
如果再查《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則會發現「麇」字讀ㄐㄩㄣ時,是動物名;讀ㄑㄩㄣˊ時,是成群的意思。而「麇集蜂萃」的「麇」字讀作ㄑㄩㄣˊ。
又如「煞車」也常寫作「剎車」。那麼「剎車」的『剎』該怎麼讀呢?《簡編本》中「剎」字僅列 ㄔㄚˋ一讀,那麼「剎車」是否應讀成 ㄔㄚˋ ㄔㄜ呢?相關的查考細節,請參閱【君子慎讀】-「剎車」,其中「規範讀音的認定,沒有一個簡單的 SOP 可以遵循」那個連結,有詳細的解說,還請點擊詳閱。
我們要遵從規範,但必須明辨求是,不能囫圇吞棗,盲目信奉權威。《國語辭典簡編本》依據《一字多音審訂表》標注最新的規範音讀,但僅限於現代白話應用的範疇。我們查考音讀時,除了要提防例外狀況,更不能忽視詞義與音讀間的對應關係。若是對於「音-義」的關聯性詳加確認,大多能避開陷阱。
18_館內的紙本字、詞典是不是毫無參考價值了?
愚以為:任何字、詞典,都只是我們理解、求證過程中的參考;最終讓我們對字音做出合理判斷的,是我們對字詞、文脈的充分理解,以及對字、詞的音、義之間的對應關係的查考。啟明館內的紙本詞典,仍可在釋義方面提供參考,有助於理解;但如果是出版年代久遠(許多是民國六、七十年代的產物),未能參照民國88年《一字多音審訂表》的規範,則其所標音讀就未必能作為我們讀稿的憑據。
其實,民國88年所頒行的規範都已經存在二十多年,不算太新了!現在,當我們遇到「哪一個才是標準音讀」的論爭時,拿半個世紀前出版的字典作依據,自然是不妥的。就好比要拿四、五十年前的教科書來論證「太陽系有九大行星」一樣,是站不住腳的。在語文和歷史的領域,也會因為有新的論據出現,並受到學界認同,而將過去的錯誤修正。例如,小牲中學時,師長們一再強調「每下愈況」才是對的,不該說成「每況愈下」;但近年來,或許是經過張大春先生等有識之士的努力,「蛋頭學者」們將過去的錯誤修正,「每況愈下」終於沉冤得雪了!
萬一手邊只有「陳年」的老舊詞典可查,怎麼辦?其實,大多老詞典中所標的音讀,若有「又讀......」或「又音......」的話,那些「又讀」、「又音」多半都是偏讀,也就是不必要的一字多音,正是《國語一字多音審訂表》要消除的對象。所以,如果沒法上網,手邊只有未按《一字多音審訂表》編修的老詞典可查,那麼,取正讀、避又音,就比較能避免踩雷了。
19_讀稿、錄書,是不是都以辭典中的「讀音」為準?
我們錄有聲書,是在「讀書」嘛!所以應該用辭典中的「讀書音」,也就是「讀音」,對吧?
阿彌陀佛!
這是個天大的誤解,請不要被「讀書音」三個字誤導了!
(本題撰寫於 2023年3月11日,相關辭典內容皆依是日查詢結果講述。)
「讀音就是讀書音」這個說法,來自於民國初年教育部所發布的文件,所以至今仍在許多探討國音的場合被引用。其實這個說法便於記憶,引用它也沒什麼不好。但應該要上、下句一起考量,才不會掉進斷章取義的陷阱。「『讀音』為讀書音,『語音』為口語音。」← 上、下句對照,就知道:前面那個『讀書音』是和『口語音』相對而言的,也就是文言音。
「我們『讀』書上的文字就該用『讀音』」 ← 這種理解的槽點在哪裡呢?其實,只要在《國語辭典簡編本》查以下幾個字詞,細讀其中的釋義和語例,就不難明白了:
「姊」、
「語音」、
「讀音」。
試想,如果在書中看到這樣的句子:
「在日本留學的姊姊說,日本一般老百姓對『北方四島』的態度並不積極。」
是不是一律要讀成:
「在日本留學的 呢? 說,日本一般老 姓對『 方四島』的態度並不積極」
簡言之,讀音、語音就是文、白二讀,分別適用於文言、白話兩種文境。原則上,讀音用於誦讀經典、古文、詩詞或現代白話文中摻雜的文言詞彙;語音適用於白話、口語、現代日常應用。但有些字的讀音、語音已經形成了與特定詞語固定結合的關係,讀稿時最好能再加查證。
讀音/語音相關的問題,還是得參考更多的語例,才能得到更完整的認識。由於涉及的篇幅較大,請參閱拙文(另開頁面):
辭典中標注的「讀音」和「語音」是什麼?
20_「這個」讀成「ㄓㄟˋ個」、「那個」讀成「ㄋㄟˋ個」,可以嗎?
「這」、「那」、「哪」三字,分別作為近指、遠指、疑問的指示代名詞使用時,若是在語法邏輯上可以在後頭插入個「一」字時,可以變讀(也可以選擇不變讀,就讀「這」、「那」、「哪」的本音)如下圖所示:
這個變讀規律,是「這一」合音成
以下是我們在病讀防治課堂上舉過的一些語例,可以變讀的「這」、「那」、「哪」字用藍色標示,不應變讀的則顯示成紅字:
「這本書的作者,就坐在那張桌子後面。」
「請問是哪張桌子啊?」
「這裡空間小,這三張椅子不能這樣擺。」
「那我放在那裡好了!」
「那可不行!那裡哪能放得下這麼多東西?」
「這可難倒我了!該把它們放去哪裡呢?」
以上所述,是依據國立臺灣師範大學國音教材編輯委員會所編纂的《國音學》第九章第一節(台北,正中書局,2005年2月六版)的論述。
【注1】
「音值」(phonetic value)所指涉的,通常是語言中的一個小片段(通常是一個音素),被發音成什麼樣的語音。例如 Julia 這個名字,英文會唸成「朱莉亞」,而德文會唸成「尤莉亞」;也就是說,德文會將 j 當成像英文的 y 那樣的半母音來發音,造成字首開頭的「音值」和大家所熟知的英文發音方式不同。又例如「豆」字,國語唸ㄉㄡˋ。有些人因為韻尾收口不全,會唸成近似ㄉㄛˋ的音。這時,我們可以說ㄡ韻的音值發生偏誤,幾乎成了ㄛ韻。
請注意:音值和音質(timbre)無關。例如,探討英文在美國各地口音的差異時,我們關注的是「音值」而非「音質」。國語自1932年《國音常用字彙》頒布以來,即確立了官方標準。在國音的領域,討論發音是否標準,我們關注的當然也是「音值」。